鲶鱼

首页 » 常识 » 预防 » 金庸远去,江湖已老,哪里还有武侠
TUhjnbcbe - 2021/8/10 1:54:00

这是一篇写于去年金庸93岁生日时的文章。一年多后金庸去世,谨以此文缅怀武侠的远去。

从台湾地区最高领导人的宝座上退下来后,马英九并未沉寂太久,他就像一个不甘寂寞的武林豪侠,在曾经留下自己事迹的地方,不停地露面,以示自己并未被完全抛弃。年2月9日,他以一个阅读爱好者的身份,现身台北国际书展,他说,我爱看武侠小说。

小马哥爱武侠其实不算是个新闻,早在十多年前,他以一个“地方盟主”的身份登场时,媒体就曾广为报道:他从小学三年级开始,就看武侠小说,曾当过蒋介石侍卫官的马鹤凌有时会买一些武侠小说,比如改名《萍踪侠影录》以躲避当局查禁的《射雕英雄传》,他不看的时候,马英九就偷过来看。

马英九与武侠的渊源不仅仅看禁书,他的身边曾长期站着一个贴身保镖郑小龙,一个柔道高手,同时也是武侠届真正盟主之一的古龙的儿子。

第一部分。民国

马英九是一个*客,身上有儒家的影子,而不是侠客。

在最初的时光里,儒和侠都属于统治者的对立面,生存空间趋向悲催。在向秦始皇献策的《五蠹篇》中,韩非子就试图把两者都钉在被审判台上——“儒以文乱法,侠以武犯禁”。

后来汉武帝独尊儒术,儒家崛起,并与*客合体,几乎统治了文化的圈子,而侠却依旧在泥泞中前行。尽管太史公不吝笔墨,在《史记》中给游侠儿们留下了一个绚丽而充满想象的列传,他们终究是一个统治者所不允许存在的位面,任侠者,能像唐传奇里虬髯客、红线女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没有多少,大多数或被剿灭,或被招安,作为权力的依附,存在于《水浒传》、《儿女英雄传》、《三侠五义》、《包公案》和《施公案》里。

世界上从来没有超然于*府的江湖,混江湖的也不过谋一处生活。只要官家有橄榄枝伸来,即便是曾以犯禁为乐的狂士白玉堂,也只能在包公的面前放低身段,最终因公丧命。

直到民国,一个不输于春秋时代的思想爆炸期,真正的侠,才在文字里姗姗来迟。

一方面,此时封建和集权思想沉宕,人们在寻求更张扬的表达方式;另一方面,年以来浩浩中华跌落尘埃,从科技到人文都无法与列强竞争,人们一度寄希望于国术——武术强国,霍元甲年创办精武会,试图通过“强国强种”雪洗东亚病夫的耻辱,到年,全国半数以上的学校都将武术列为正课,习武之风愈演愈烈。

风云际会,在鸳鸯蝴蝶派作品大行其道的当口,一种以国术为载体,以爱国或民族思想为寄托的小说,出现在书摊上。顾明道曾直白地说,“余喜作武侠而兼冒险体,以壮国人之气。”平江不肖生则把大刀王五、霍元甲、赵玉堂和山西老董等人,都搬上他的《近代侠义英雄传》。

武侠小说的概念源自林纾,年他发表在《小说大观》上的《傅眉史》,被编辑标明了“武侠小说”四个字,但真正意义上的武侠和江湖,却是从平江不肖生的笔下开始的——年,应世界书局之约,因一部谴责小说而出名,同时身负武术的向恺然,化名平江不肖生推出了《江湖奇侠传》。

作为武侠小说的开山之作,《江湖奇侠传》不仅仅是一个“飞剑、法宝加侠客、术士的江湖大拼盘”(台湾武侠评论家叶洪生语),在平江不肖生的笔下,几乎所有的侠客都不屑于为官僚做事,他们有着自由思想,独立的一个人,而不是官府的附庸或清官招揽的义士。

如果只实现了这一点,平江不肖生的侠,也不过是虬髯客和红线女再现,他同时还将*阀混战的现实投射到小说中,呈现为武林门户之争,昆仑和崆峒,两个后来者耳熟能详的帮派,从此开始明争暗斗。这一方式,被后来的姚民哀和郑证因发扬光大,从而形成了帮会技击派,大写帮派故事,在情感之外,一个错综复杂的江湖世界由此展开。

成名之后,平江不肖生在一妾、一狗、一猴的陪伴下,隐居上海一处很窄的小楼中,每天半夜开始动笔,一直写到天亮。在小楼之外,则是年因为《奇侠精忠传》而和他并称“南向北赵”的赵焕亭,是平江不肖生在倒袁北伐*中的战友、曾拜陆*少将的文公直,以及和他并称武坛三健将的顾明道、姚民哀,是“北派五大家”还珠楼主、宫白羽、郑证因、王度庐和朱贞木,乃至偶尔跨界的张恨水等人,他们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,心中家国情仇,笔下刀光剑影,一同确立了武侠小说在中国小说史上的地位。

这些人胸中各有丘壑。赵焕亭不通武术,却因为幼年时随父亲宦游各地,积累了丰富的奇侠轶闻,又喜欢看卖艺武打的一举一动,笔下的江湖生动逼真。顾明道最辉煌时,在新鸳鸯蝴蝶派中的名声不在张恨水、周瘦鹃之下,他的现代主观叙事手法,打破了武侠小说传统章回体的苑囿。姚民哀则善于“投机”,年山东大土匪孙美瑶绑架美国总统罗斯福的侄女等国内外名流,制造了“临城劫车案”,他立即跑到现场考察,从而写出了《山东响马传》。

当然,单从武侠小说的可读性上来说,后来者的“北派五大家”或许要更高一些。年在家人鼓动下入场的李寿民,每每过足了烟瘾后,化身还珠楼主,神采飞扬,指天画地,想象力爆棚,他把神话、志怪、剑仙、武侠等倒进自己的熔炉里,锻造出一个奇幻精彩的蜀山世界;宫白羽本是纨绔子弟,却因家庭变故致贫20多年,他笔下的江湖是社会的镜面,他喜欢“作武侠传奇而奚落侠客行径”,刀光剑影里不时点缀着淡淡的反讽和批判;郑证因是太极高手,又使得一手漂亮的大环刀,他曾是宫白羽的技击顾问,并为他代笔,但与前者不同,因为谙熟江湖门道和武术,他的江湖豪放而充满挑战,更符合人们的想象;王度庐的武侠几乎都是悲剧结尾,他不写帮派纷争和绝妙武功,而是专注于江湖儿女们情长却往往为现实所困的纠结,每每让人掩卷叹息;朱贞木早期跟风同事还珠楼主,后来独成一家,尤其是封笔作《七杀碑》第一次将武侠与历史结合起来,为成人的童话掀开了更广阔的地图。

与鸳鸯蝴蝶派沉浸于逃避现实的卿卿我我不同,绝大多数武侠小说都标榜替天行道,表达着快意恩仇,给了乱世儿女一种更激烈的精神慰藉,因此在民间大受欢迎,电影届也热衷改编武侠小说,以《江湖奇侠传》为例,年张石川将其改编为中国第一部武侠电影《火烧红莲寺》,上映时万人空巷,此后3年中国一共上映了部武侠神怪电影。

以武侠苦中作乐似乎近于阿Q精神,但鲁迅也认可武侠小说的成就,并称其为“平民文学之历七百余年而再兴者也”。

也有很大一批人对武侠小说深恶痛绝,尤其以瞿秋白和茅盾为代表的一批左翼作家,歌颂唐传奇和《水浒传》的反抗精神,却又鄙薄武侠小说扰乱社会秩序,他们认为武侠小说是反动封建的小市民文艺,“是潜伏在中国国民性里的病菌得到机会而作最后一次的发泄罢了”。宫白羽和姚民哀的选择,似乎也从侧面证实了他们的*治正确——前者写武侠小说成名后,认为辜负了鲁迅的期望,断绝了与老师的交往;后者则于抗战爆发后做了汉奸,年被国民**队擒获、枪毙。

新中国成立后,因为与时代潮流不符,武侠走向没落。年武侠小说被禁止出版,5年后更被列为查禁图书名录,向恺然、朱贞木、宫白羽们都先后封笔,改名*的还珠楼主还在报上公开发表过检讨——抗战时期他因为拒绝合作而坐过日本人的监狱,向恺然则追随程潜在长沙起义,这些都不能帮助他们改变武侠小说的境遇。

而与此同时,因为大批文人南下,在香港这片流放之地,武侠开始迎来最好的时代。

第二部分。港台

年1月,澳门花园游泳池,上演了一场南北拳师的“生死决斗”。

对战者一方是白鹤拳高手陈克夫,他是香港武术家的代表,曾获得香港拳击冠*;另一方是吴氏太极掌门吴公仪,从上海南下的拳师,曾任*埔*校武术教官。双方计划打6个回合,每个回合5分钟,生死不论。然而开战才2分钟,吴公仪就打得陈克夫鼻血直流,自己也嘴角挂彩,比赛暂停。再次开战后,吴公仪击中陈克夫前臂,双方随后频频违规起高腿,公证方再次叫停比赛,然后宣布双方“不胜不败不和”。

比赛虽然只打了不到5分钟,远没有年开始粗制滥造的《*飞鸿》系列电影好看,却成功掀起香港乃至东南亚的武术热潮,街头巷尾都是讨论或比划功夫的人,不少人找南下武术家拜师学艺,叶问等武师的生活因此得到改善——就在这一年,14岁的李小龙在利达街武馆拜叶问为师,学了6年咏春拳。

彼时香港左中右各类势力盘锯,分属各方的报纸竞争激烈,当时《大公报》惟一留港工作的中共*员罗孚,认为可以借助武术招徕读者。比武后的第2天,他就在《大公报》旗下《新晚报》刊登广告,宣称要连载武侠小说,一天后,以义和团为主角的《龙虎斗京华》闪亮登场,开启了新武侠的版图。

执笔者是罗孚的同事陈文统,笔名梁羽生,此前他从未写过小说,并且担心当时还不入流的武侠小说会降低“报格”。他想拒绝罗孚,但这位廖承志口中的罗秀才,一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的态度,他只好要答应下来,权当完成一个*治任务。事实证明了罗孚的远见,《龙虎斗京华》掀起了武侠小说热,原打算写一部就辍笔的梁羽生,一写就是30年,写成35部武侠小说。在他的笔下,侠客们摆脱了神怪、艳情和对复仇和嗜血快感的执着,他们儒雅、潇洒、卓尔不群,以行侠仗为己任,开一代风气之先。

年,罗孚趁热打铁,又鼓动了另一个同事查良镛,以金庸为笔名连载《书剑恩仇录》。金庸的著作远比梁羽生少,加上中篇《越女剑》也只有15部,但他善于吸收不同的文化,从儒道佛入手,以反武侠的小混混收刀,进一步将武侠江湖发扬光大,绘出一幅幅气势恢宏的侠客史诗。年代的江湖本属于梁羽生,金庸后来居上,“这一步,大约是两年(罗孚语)”,此后他称霸江湖,“凡有华人的地方,就有金庸的武侠小说(香港文评家林以亮)。”

梁羽生和金庸两人,都擅长将武侠置于历史的大语境下,描述自己的专属江湖。不同的是梁羽生在真实的历史中虚构人物和故事,将武侠小说作为一种叙事模式,表达内心的精神诉求,金庸则直接截取历史片段和人物重构,常常以假乱真,并借此展示自己的*治主张。江湖照进现实,梁羽生淡泊生活,金庸长袖善舞,年用武侠稿费和剧本收入开办《明报》并站稳脚跟后,开始针砭时弊,激扬文字,并因此先后得到蒋经国和邓小平等人的青睐。在一篇文章中,梁羽生曾提到两人的这点区别,他将金庸比作国士,自己则是隐士,就像弘一法师李叔同,“老僧只合山中坐,国士筵中甚不宜”。

除了梁、金,当时还有倪匡、金锋、张梦还、风雨楼主和高峰等人,在香港前途并不明朗的时代,一同用武侠缓解了港人的迷茫,小说中的“江湖道义”也因此成为底层市民尤其是黑社会的行事准则。年胡金铨《龙门客栈》、张彻《独臂刀》上映,年*玉郎《龙虎门》上市,武侠电影和漫画也先后加入这一行列。

台湾人也在从武侠小说中学习,但学的多是好勇斗狠的皮毛——自年代,武侠小说兴起,就伴随着台湾黑帮组织的泛滥,它们之间的火并常被用作灵感来源,许多武侠作家的笔下动辄血流成河、尸横遍野,远没有梁金笔下的侠义风度——因为街头租书店流行,台湾武侠读者多是底层百姓,他们对小说质量的要求不高,只要冠以武侠的帽子,就有大把人埋单,而当局长期封杀金庸,缺乏鲶鱼效应,客观上也给了台湾武侠粗制滥造的极大空间。

虽然质量逊于香港,台湾的从业人数却远多于前者。据叶洪生统计,从郎红浣算起,台湾至少有多人以武侠为业。古龙之外,名气最大的当属“台湾三剑客”的卧龙生、司马翎和诸葛青云,巧合的是,他们都是年推出处女作,这一年也被视作台湾新武侠的起点。当时,卧龙生刚从*中退伍,诸葛青云还在“总统府第一局”做科员,而司马翎甚至只是台湾*治大学的大二学生。此外,陈青云、伴霞楼主、柳残阳、慕容美、东方玉、独孤红、萧逸、李凉以及后来的温瑞安等人也各有拥趸。

与梁、金原本就在文艺圈不同,台湾武侠作家大多是半路出家,且以*人跨界的居多,比如墨余生是“陆*少将”,武陵樵子、东方英和可以“空手入白刃”的云中岳是“陆*上校”,龙井天则是“陆*中校”,玉翎燕原是“陆*上校”,写武侠没有耽误升职——年代晋升为“少将”,不知卧龙生见了他们,是以退役“陆**工上尉”的身份敬礼,还是以台湾武侠盟主的身份拍拍对方肩膀以示亲切?

还有多人是“*二代”,萧逸之父萧之楚是国民*北伐、抗日名将,年就被任命为陆*中将;司马翎之父吴履逊抗战时官拜国民革命*少将旅长,曾随李宗仁在北平接受日*投降,年因不满蒋介石内战*策而辞官;上官鼎之父刘国运是*埔*校六期生,最高官至空*上将、台湾“总统府”战略顾问。

值得一提的是,上官鼎是刘兆玄、刘兆黎和刘兆凯三兄弟的集体笔名,其中主笔刘兆玄出版武侠处女作时才16岁,为古龙代笔写《剑*梅香》时也只有17岁,他后来转战教育界和官场,做过台湾国立清华大学校长,最后官至“行*院长”,成就远超其父。

和冒名顶替、张冠李戴一样,代笔是台湾武侠圈子里普遍存在的怪现象。年代卧龙生每月写稿总收入已高达5万新台币,但为了赚更多稿费,以及抽身出来拍电影,他先是用拖字诀,《金剑雕翎》写了四年,后来就只动笔写一个开头,找人续写。古龙没有出名时,就做过卧龙生的代笔,他还为诸葛青云捉过刀,薪火相传,等到他功成名就,被女人和XO消耗了太多激情,也就有了上官鼎、司马紫烟、于东楼和丁情等人为他代笔的故事。

与之相比,香港武侠人比较谨慎,金庸年访欧,请倪匡代笔《天龙八部》以保证连载,并允许他自由发挥,但倪匡只是写瞎了阿紫的眼睛,就让金庸久久无法释怀。

金庸对作品要求极高,几十年来不断修改自己的小说,他对武侠作家也同样挑剔,据倪匡记载,年金庸写完《鹿鼎记》后封笔,在他的再三推荐下,金庸才将古龙看作武侠接班人,邀请后者在《明报》上连载《陆小凤传奇》系列——此时,距离古龙将西方和日本推理小说的写法融入《铁血传奇》、开宗立派已过去了5年,他缔造了一种全新的武侠叙述风格,影响了好几代人。

几乎同一时间,楚原也找到古龙,他得到授权,拍摄了《流星蝴蝶剑》等多部小说改编的电影,因此辉煌一时,更开创了“古龙时代”,此后他的小说,几乎每一部都被改编为电影。与武侠小说的轨迹恰好相反,香港武侠电影此时潜龙入渊,风头都被电视剧抢走,年洪金宝《三德和尚与舂米六》开创了谐趣功夫电影,*将其发扬光大,但它们并不被视为武侠电影——武侠讲究“以侠胜武”,*们却在武打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

年9月,留给林清玄一副字“陌上花发可以缓缓醉矣”后一周,古龙猝然离世。此前一年,梁羽生宣布“木盆洗手”。三大宗师先后退出江湖,虽然还有奇才温瑞安等人的坚持,武侠小说的*金时代却不可阻止地画上了句号。

第四部分。新时代

年7月18日,北京人民大会堂出镜率最高的福建厅。邓小平拿起烟盒,抽出两根烟,递给金庸一根烟,金庸弯腰接了,他从不抽烟的,但邓小平的烟他愿意抽,他认为邓是郭靖一般的人物,许多年前他曾在《明报》上为其鼓与呼。

“你的小说我读过,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。”邓小平热情地说,他应该算是金庸在内地的第一批粉丝,年他恢复工作后不久,就托人从香港买了一套金庸的小说,每天中午和晚上各读半小时,读得津津有味。

金庸是文革后邓小平接见的第一个香港人,一个小时的会面,引起全球华人社会的轰动,本文只说武侠:回到香港,金庸给邓小平专寄了一套新版的《金庸小说全集》,他的小说也在不久后开禁,为港台武侠在内地的流行打开了一个缺口。

梁羽生也在努力。年,他被邀请参加年的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代表大会,特意用具有时代色彩的语言,呼吁为武侠小说的正名。他说,侠客集中了社会下层人物的优良品质,是正义、智慧、力量的化身,“揭露反动统治阶级的代表人物的腐败和暴虐,具有时代精神和典型性”,因此武侠小说并非此前认定的封建糟粕、麻痹人民的精神鸦片。

羽生是年受邀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的,同年,他与华罗庚在英国巧遇,刚看完《云海玉弓缘》的数学伟人,高兴地握着作者的手说:“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的童话。”

当时还是缺乏娱乐的年代,武侠小说的放开,以及《少林寺》《射雕英雄传》等武侠电影的热播,几乎全民都被培养成了武侠迷。许多年后,马云创办阿里巴巴,办公室叫桃花岛,会议室是光明顶,洗手间则是听雨轩,他还要求高管们都取一个小说花名,虽然金庸送他的别号是马天行,但他更愿意自称风清扬。*的妻子朱宏钧也喜欢这位华山剑宗的前辈,不顾丈夫是古龙拥趸,给儿子起名白清扬。

有了世界上最庞大的读者群,武侠小说却逆潮而行,迟迟无法复苏,虽然冯骥才和刘绍堂等名家写过《神鞭》、《柳敬亭说书》,他们只是玩票,写几笔就撤。直到*易横空出世,《寻秦记》、《翻云覆雨》和《大唐双龙传》等广为传播,人们才第一次放下翻了无数遍的金古梁,拿起新书来看。由于颠覆了金庸等人以儒家思想为主梁构造的武侠世界,甚至跳出了还珠楼主等人的仙侠思维,*易的读者两极分化,支持者认为他创造了一个新的流派——玄幻武侠,反对者则认为他只是借了些许剑招拳术的外衣,抛弃了侠义的内核,写的只是屌丝逆袭的YY故事。

*易身上出现的分歧,在电影里得到了弥补。年徐克联手胡金铨拍摄《笑傲江湖》,掀起了武侠电影的新浪潮。随后几年,《*飞鸿》《新龙门客栈》等经典层出不穷,近乎完美地展示了一个武侠世界,以及江湖儿女的爱恨情仇。可惜,这不仅是香港武侠电影的谢幕之作,也是香港电影最后的高潮。年李安《卧虎藏龙》横空出世,整个世界为武侠惊艳,国内导演试图复制这一成功模式,却相继倒在最初的一公里,他们不仅没能拍出武侠情怀,甚至故事都没有讲好,反而是多年以后,更年轻的苏照彬和徐浩峰,拿出了传统派的《剑雨》和写实派的《师父》,让人眼前一亮,不少人咂一砸嘴,“就是这个味儿”。

在武侠小说这个最受重视却又最容易被忽略的战场,从上世纪的聂云岚、戊戟到如今的沧浪客、凤歌、步非烟、小椴和王晴川,以及台湾的孙晓、九把刀,有人把写《诛仙》萧鼎也算了进来,他们一直在尝试,却始终没能突破金古梁以及温*的框架。而另一个位面,读者们有了《*吹灯》,有《明朝那些事儿》,甚至还有《江山如此多娇》和《小时代》,还有各种唾手可得的穿越、种马、打脸或打怪升级,任君采撷。武侠小说,沦落为小众文学。

柳传志见马云,也不再聊武侠,他给后者推荐了一部架空历史小说《枭臣》,他说:“这个人(作者)把他以为的理想社会用现在人的本事,加上古代环境(描述出来),我觉得比金庸小说好看。”

3年前,封笔46年的上官鼎,带着新作《王道剑》重出江湖。此时的上官鼎,只剩下前“行*院长”刘兆玄,虽然高校校长做了,高官做了,他写起武侠还是半个世纪前的套路,“霸道只能横行一时,儒家的王道才是武学乃至*治的最高追求”。在台湾,还有一个人特别喜欢讲“王道”——马英九,也正是他任命了刘兆玄的“行*院长”。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定论,上官鼎的新书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,而马英九亮相台北国际书展那一天,是农历的正月十三,“杨公忌,诸事不宜”。

国情和民情嬗变,江湖被商场掩盖,武术被广场舞取代,民间侠义被彭宇案罗尔事件等层层剥落,官方正义偶有迟到却渐渐不再缺席,读者对侠义没了切肤的期待……但也有人不信邪,去年的香港书展,号称“尝试过地球上所有文学体创作(武侠)”,年逾花甲还笔耕不辍的温瑞安说:“金庸是一位空前的大师,但他不会绝后;武侠刚刚诞生,现在是写武侠的最好时机。”

是耶非耶?化为蝴蝶(《书剑恩仇录》结束词)。

宋炳*

笔落常誊医国策,文行多赞活人方

1
查看完整版本: 金庸远去,江湖已老,哪里还有武侠